醫緣、e緣：小產篇 ~ 我的心痛

「唐醫生，您有沒有見過這樣不靠譜的男人? 明明說好今天在這裡見面，聽您解釋，現在不但沒有出現，電話也不接，我真的很傷心，心真的很痛、很痛⋯⋯」

那是八年前一個非常繁忙的週五，說話的是我病人美莉，三十歲，馬來西亞華人，到香港工作已經八年，是一位基金經理。原本她有一位固定的同齡香港男友，也在金融界工作，關係維持了三年。早前她意外懷孕，原本非常高興，打算跟男友結婚，建立家庭，然而男友想法不一樣，認為目前還是努力工作拼博的時候，並不適合結婚，況且，他很享受男、女朋友的關係，反而覺得結婚太具約束性了。兩人在結婚生小孩這問題上未能達成共識。

他們第一次找我作超聲波檢查，是發現懷孕後的一星期，當時離開最後一次經期第八週，正常情況下理應在子宮內發現胎胞及胎兒，然而，從超聲波上，只在子宮內找到一個「空心」的胎胞，大小只有五週左右，胎胞內並沒有胎兒！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性: 第一，排卵及受孕很晚，因此懷孕週期仍是很早，所以胎胞很小及未見胎兒；第二，懷孕不成功，醫學上稱為「小產」，因此胎胞發育遲緩，長得不夠大。當時，我建議美莉兩週後再作超聲波跟進。兩星期後，超聲波發現胎胞未有明顯長大，胎兒也仍未發育出來，所以在毫無懐疑的情況下，美莉這次懷孕被診斷為「小產」。

在做過清宮後，原本以為亦舒緩了兩人在結婚生育議題上的芥蒂。誰知道，在清宮後兩個月，美莉突然要求約見我，希望我可以指出，那次懷孕確實的受孕時間！原來，她的男友認為這次懷孕的「經手人」不是他，因為在第一次作超聲波時，胎胞大小只有五週，偏偏在五週之前，美莉獨自回馬來西亞探親，男友沒有同行，所以推論是美莉出軌了，並因此和她分了手！美莉覺得非常委屈，因為她一直視男友為真命天子，原本準備託付終身！

計算確實的受孕日子，向來都不一定是件容易的事，因為每月行房日子可能不只有一天，另外行房那天也不一定是受孕當天，因爲精子可能在女方體內存活達五天的時間。也正因爲此，孕期的計算，傳統上是由最後行經的第一天開始計算，而不是從真正受孕那天開始計算，即十週前最後行經，懷孕期就是十週。然而，這樣計算的話，理論上也有不合理的地方，例如，剛剛七天前開始行經而到現在還未行房的時候，已經是一週懷孕了，因為正是行經後一週！大部分每月準時二十八天來經一次的女士，排卵期大概是在行經後兩週，故對她們而言，以末次行經第一天計算孕週，會比胎兒的真實「年齡」統一多計算兩週，因為受孕是在行經後兩週發生的。若每人的孕週都是統一多計兩週，基本上沒有問題，但對那些經期紊亂、常常遲排卵的女士來說，就不可以單從末次行經來計算孕週了，因為受孕時間一般都會在行經後一個多於兩週的時間發生，她們就要用早期超聲波，以胎兒的大小來計算孕期了。

以上是正常懷孕的情況，但在小產的時候就更加複雜，因為當懐孕不成功的時候，胎兒甚至胎胞的生長都可能不達標，因此就不應該以它的大小來推算受孕時間了。

美莉的情況，第一次作超聲波時胎胞大小約五週，其實是指，若那是個正常的懷孕，應該末次行經是五週前，受孕是三週前(行經後兩週後排卵！)，而並不是五週前受孕。然而，美莉的經期從來不準、現在懷孕又是個小產個案，根本就不可能找出確實受孕時間！

美莉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女士，我原本在電話中把這複雜的概念告訴她，她很快就掌握了精要，然而她沒法說服男友，所以她突地在這天約了我，希望把男友帶來，由我親自向他解釋。誰知她男友突然放鴿子，沒有出現，氣得美莉一邊罵、一邊哭。那天很忙，不能給她很多時間，但從她短短的訴說中，我深深感受到她那份失落和不忿，最痛苦的，莫過於男友冤枉她不忠，並以此為分手借口！作為醫生，我沒法幫助她復合，只可以安慰她已經盡力為自己澄清，若男友不想接受，已經不是她的錯了。

那天之後，美莉一直沒有回來，但每次有病人問起受孕的確實日子，我都會想起她，無論她最後有沒有跟男友復合，抑或已經擁有另一段感情，可能已經一如她願，組織了家庭，在這裡我都祝福她生活滿足！

作者：唐醫生

選文來自：香港E大夫 / 醫大夫 13-05-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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