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牀微生物學專科醫生翁維雄執業資料
搶救爛腳 食肉菌殲滅戰
戰時細菌感染,可以奪命!今日惡菌侵襲,亦可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蔓延,其中能引致壞死性筋膜炎的「食肉菌」,更可以在十二至二十四小時內直搗心臟奪命!
今年二月張先生就因腳腫難消到醫院求醫,以為又是香港腳發作,誰知這次腳腫一發不可收拾,在極短時間內完全攻佔小腿筋膜,侵蝕肌肉……
這場食肉菌風暴,經過三次大型清創手術、切走壞死組織及植皮,張先生終於脫離險境,被惡菌侵蝕的左腳最終能保住。事實上,當初張先生聽到最壞情況可能要截肢時,他一度拒絕轉院。
「我以為這是小事,和上次差不多,都是香港腳菌入侵而已,那不是吊抗生素(靜脈注射)、服用一兩個消炎療程就可以嗎?怎會嚴重到要切我隻腳?」張先生說。着實,入院初期,他完全不了解自己情況有多嚴重。
「事情是這樣發生的,記得今天二月九日晚上,我突然覺得左腳有點腫脹,翌日請了假打算在家休息,怎料休息了兩日都不消腫,更有愈來愈腫脹之勢,我想不對勁了,還是快點到養和醫院見家庭醫學專科李醫生。」張先生說。
腫、痛、深褐色斑
指定要見李醫生,因為他○六年亦曾因腳腫而入院,當時經李醫生診治後,認為他因香港腳發作痕癢難當而不斷抓癢處,結果抓破皮膚,細菌從傷口入侵,當時病情雖未算嚴重,但亦要住院數天接受抗生素療程,出院仍未完全消腫,要繼續多服兩個藥物療程,腳部才痊癒。由於有過這樣的經歷,這次他左腳痕癢難當而猛抓,抓完又出現紅腫,他認為只是「舊病復發」,所以沒有太擔心,去到醫院時適逢李醫生放假,由門診醫生接手,他說清楚狀況後,更建議對方用回之前的藥物!
然而,門診醫生當時已懷疑情況未必如他所說般簡單,安排他入院接受抗生素治療,翌日檢查時左腳仍未消腫,而且紅腫情況轉趨嚴重,於是請臨牀微生物學專科醫生翁維雄,及骨科醫生鄧偉文一齊會診,兩人一看張先生的紅腫腳,即發現他有很明顯的壞死性筋膜炎徵狀,即被俗稱的「食肉菌」侵襲。
「病人最初入院時,左小腿出現蜂窩織炎(cellulitis),像普通皮膚炎,紅腫、熱,並持續發燒,接受抗生素治療後紅腫繼續惡化,第二日我見病人時,他左小腿已出現較為重要的壞死性筋膜炎病徵,包括腫、痛、表面皮膚出現深褐色斑,並開始有水泡,影響範圍持續擴大,與普通皮膚炎不同。」翁維雄醫生向記者說。
解構筋膜
人的皮膚結構,分為最上層表皮層,然後真皮層、皮下脂肪、筋膜、肌肉。筋膜(黃色層)像是一個堅韌的套,如襪子般包住肌肉、血管、骨骼。
未知嚴重 拒絕相信
之後在鄧偉文醫生的診斷下,亦相信是食肉菌,當時已立即取張先生的血液樣本作種菌化驗,並安排電腦掃描及磁力共振掃描。
「食肉菌所引起的壞死性筋膜炎蔓延得很快,所以我們初步斷症後,就要靠電腦掃描給予進一步資料,看清楚軟組織影響有幾深,肌肉有否受到影響。結果電腦掃描發現皮膚與筋膜間已出現大幅度炎症,故相當肯定係壞死性筋膜炎,故我們爭取時間立刻衝上病房,與病人商量下一步處理方式。」鄧偉文醫生說。
兩位醫生向張先生解說情況嚴重,需要做手術切開小腿皮膚,檢查內部受破壞情況及清除壞死組織,以控制壞死性筋膜炎繼續蔓延。然而,當時張先生聽到腫腳被食肉菌侵蝕時,根本無法相信這是事實。
「醫生話好嚴重,當時他們抽了組織去驗,但驗不到甚麼菌,於是我反問他肯定是食肉菌嗎?」張先生回憶當日情況說。食肉菌這三個字他聽過,知道可以在街市、海邊這類地方感染到,但他之前根本沒到過那些地方,他認為感染食肉菌的機會很微。另一個導致他懷疑醫生判斷的原因,是他三年前的抓傷香港腳經驗,他相信這次也是類似情況,應該不會如兩位醫生所說般嚴重吧!
嚴拒截肢 誓保左腳
未見識過食肉菌兇惡之處的他,初時心情忐忑,半信半疑,但在太太趕到醫院後,情緒漸趨平復,加上兩位醫生多番解釋下,才開始知道事態嚴重,鄧醫生更強調,立即進行手術清除壞組織非常重要,稍有延誤都可能無法控制病情,危及性命!隨後鄧醫生向他解釋這場惡菌殲滅戰是持久戰,需要進行多次手術,每次都需一個團隊進行,張先生擔心費用可能不少,鄧醫生與他商量後,立即聯絡瑪麗醫院骨科醫生接手。
然而,當就要離院之際,張先生又改變主意,因為他擔心到了公立醫院,醫生萬一認為情況嚴重需要截肢,他可能無法反對,於是要求留在養和,繼續接受抗生素或其他治療。
「其實當時真的好驚,本來好端端的去門診求醫,突然醫生告訴你隻腳有食肉菌,做手術有機會要切咗隻腳,你說如何接受?」張先生說,其後他要鄧醫生向他再三保證,第一次入手術室只是清創,不會截肢後才由救護車送到瑪麗,由骨科醫生吳子培接手。
對付惡菌分秘必爭,然而張先生在簽手術同意書前,他又再一次猶疑,千叮萬囑吳醫生就算情況真的到了最壞需要截肢,都必須等他清醒後通知他,好讓他有一個作出決定的機會。
三次手術 清創植皮
這次清創手術是殲滅戰的第一場戰役,為他進行清創手術的吳子培醫生說,因應張先生的受影響範圍,他從膝頭外側對上小腿位置開一個切口開始清創,由於左小腿筋膜已完全被食肉菌侵蝕至嚴重壞死,故需切走整層筋膜、皮下脂肪及皮膚,「幸好筋膜內的肌肉無受影響,因為筋膜像一堵城牆起了保護作用,令裏面的組織免被侵害。切走壞死組織後,就靠打針輸送抗生素,阻截細菌重生。」吳醫生說。
在進行了第一次手術後,張先生翌日再進行第二次清除壞組織手術,徹底殲滅惡菌。期間張先生需在深切治療病房接受觀察,確定他血壓及脈搏都穩定,翌日送回普通骨科病房。
「兩日後,醫生檢查後對我說,基本上已清除了惡菌,但為安全起見,要做多一次清創手術,及幫我植皮。」張先生說。
最後一次屬大型手術,歷時七小時,包括再徹底清走受影響組織,及在兩條大腿切出約十分一面積皮膚,覆蓋在小腿肌肉上。手術後張先生需打石膏固定傷腳,休息了整整三星期才開始進行物理治療,學習走路。在休養了兩個月後,目前張先生已完全康復,並已復工。
「我現在小腿好肉酸,紅卜卜,不過外觀上不要緊,最重要是保住了左腳。這次我深感我是不幸中之大幸,好彩遇上翁醫生及鄧醫生及時知道是食肉菌,又多得吳醫生幫我做手術,這次真是好好彩!」
張先生不諱言,當初他並不相信自己情況惡劣,還以為是小事,如果不是醫生詳加解釋,他可能會選擇繼續拖延,到時後果真的不堪設想。
24小時殺人惡菌
壞死性筋膜炎(Necrotizing fasciitis)又稱為「食肉菌」感染,這是一種軟組織及筋膜的嚴重細菌感染,常見引致壞死性筋膜炎的細菌包括甲類鏈球菌(存於少數健康人士的咽喉或皮膚)、葡萄球菌及創傷性弧菌(在鹹水內較為活躍,如在海水中染到,多數是創傷性弧菌)。
食肉菌感染之所以可怕,因為它可以令病者在十二至二十四小時內死亡。事實上感染食肉菌患者,約有百分之二十至三十死亡,過往每年約有十宗個案。
前衞生防護中心感染控制處主任,現任養和醫院副院長的翁維雄醫生,曾處理過不少食肉菌個案,他說早期病徵與蜂窩織炎相似,都是紅腫及痛,兩者很難分辨,但感染食肉菌患者最主要的表徵,是患處出現異常疼痛及深褐色斑。「食肉菌對軟組織的破壞,是它不斷分泌毒素,毒素一路沿着筋膜破壞組織,連血管亦破壞,抗生素無法靠血液送到患處殺菌,故必須進行手術清創。」
為何張先生即時種菌未有結果?翁醫生說,當細菌積在好深地方時,好多時未必在血液中可以培養得到。亦有機會當時已接受抗生素注射,部分細菌已被殲滅,故未能種到菌,找出致病源頭。
張先生是從傷口感染食肉菌嗎?翁醫生說無法確定,「百分之五十病人找不到破傷、撞損病歷,無法找到真正源頭。但我呼籲大家如有損傷,應立即消毒傷口,就算即時沒有消毒藥物,也應以清水沖洗,減少細菌在傷口繁殖的機會。」
另外他提醒一些長期病患者如糖尿病人,要小心皮膚損傷,如發現應立即處理。
另外他強調,在病人有需要時,公私營醫院合作,可為病人提供最急切及最有利患者的醫療服務。
資料來源: 東周刊
選文來自: 香港E大夫 / 醫大夫